第357章 默默的陪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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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，凌霄深吸一口气，将眼角未干的湿润逼回眼眶。防盗门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，玄关处的小熊夜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，照亮了贴满便签的冰箱 —— 那是他和曦曦的 “愿望墙”，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“想去动物园看熊猫”“要吃草莓蛋糕”。

“爸爸！” 稚嫩的声音从客厅传来，凌霄抬头，看见曦曦坐在轮椅上，膝盖盖着淡蓝色毛毯，平板电脑摆在腿上，屏幕蓝光映着她兴奋的小脸。八岁的孩子因为疾病，身形比同龄人瘦小许多，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亮得惊人，“我学会新的折纸啦！”

凌霄快步上前，蹲下身时膝盖发出细微的响动。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头发，指尖触到沾在发梢的胶水：“我们曦曦最聪明了，快给爸爸看看。”

折纸是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，花瓣边缘被胶水粘得皱巴巴，花蕊处用蜡笔涂着金灿灿的圆斑。曦曦举着折纸的手腕有些发抖，却笑得格外灿烂：“老师说向日葵会永远朝着太阳，我要折九十九朵，这样我们家里就一直有阳光啦！”

凌霄喉咙发紧，将女儿轻轻搂进怀里。孩子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，混着儿童面霜的奶香气。他闭上眼，听见曦曦均匀的呼吸声，还有窗外呼啸的北风拍打着玻璃。赵曼离开后，家里的暖气费总也交不齐，此刻他却觉得，女儿小小的身体像个暖炉，驱散了所有寒意。

深夜，等曦曦睡着了，凌霄轻手轻脚走进厨房。冰箱里只剩下半颗蔫掉的白菜和两盒过期的牛奶，他盯着手机银行余额，小数点前的数字刺得眼睛生疼。自从辞掉跑外卖的工作专心照顾女儿，收入锐减，而曦曦每月的医药费就像个无底洞。

凌晨三点，凌霄坐在曦曦床边，借着月光翻看她的病历本。泛黄的纸页上，“肌萎缩侧索硬化症” 的诊断书已经磨出毛边，最新的检查报告显示，孩子的吞咽功能正在恶化。他伸手摸向枕头下的存折，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养老钱，如今也见底了。

日子在精打细算中流逝。凌霄学会了用白菜梆子熬汤，把旧毛衣拆成毛线给曦曦织手套，还在阳台种了几盆蒜苗，嫩绿的芽尖在冬日里倔强生长。偶尔有邻居张姨送来些自家腌的咸菜，他总是推脱不过，转头就把攒了半个月的鸡蛋塞进张姨家信箱。

这天傍晚，凌霄推着曦曦去楼下散步。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落在结冰的小水洼上。曦曦突然指着路边的公告栏：“爸爸，社区在办义卖会！”

褪色的海报上画着彩虹和爱心，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“为患病儿童筹集善款”。凌霄刚想开口说不去，却见曦曦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：“我们也去好不好？我可以把折纸拿去卖！”

第二天，凌霄找出家里最干净的床单铺在地上，将曦曦折的向日葵、千纸鹤整齐摆好。孩子坐在轮椅上，戴着毛线帽，鼻尖冻得通红，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。路过的居民纷纷驻足，有人买走折纸，有人放下零钱转身就走。

“叔叔，这是我折的星星，送给你！” 曦曦将一只蓝色的纸星星塞进穿西装的男人手里。男人愣了愣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钞票：“我全买了。” 凌霄慌忙要找零，却被男人按住：“留着给孩子买好吃的。”

暮色渐浓时，地上的折纸已所剩无几。曦曦数着皱巴巴的零钱，小脸上洋溢着自豪：“爸爸，我们赚了一百三十七块！” 凌霄看着女儿冻得发紫的手指，突然想起赵曼说过的话：“你根本养不活她！”

寒风卷起枯叶，凌霄将女儿裹紧，推着轮椅往家走。转角处，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。他猛地抬头，只看见黑色大衣的衣角消失在巷口。那瞬间，心跳几乎停了一拍 —— 是赵曼吗？

回到家，曦曦抱着装满零钱的饼干盒沉沉睡去。凌霄坐在窗边，望着远处楼宇的灯火。手机突然震动，是医院发来的缴费提醒。他握紧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就在这时，微信弹出一条陌生消息：“我是今天买折纸的人，想资助孩子治疗。”

对话框里接着发来一串数字，凌霄数了数后面的零，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对方又发来消息：“我女儿也患过类似的病，是爱心人士的帮助让她重获新生。”

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，凌霄趴在桌上，肩膀剧烈颤抖。窗外，不知何时飘起了雪，细小的雪花落在玻璃上，渐渐模糊了城市的轮廓。这一夜，他终于不再害怕黎明的到来。

此后的日子，除了神秘人的资助，社区也伸出援手。义卖会的消息传开后，陆续有人送来旧玩具、儿童书籍。张姨帮忙联系了当地的公益组织，为曦曦申请到了部分医疗补助。凌霄在照顾女儿之余，也开始在社区做志愿者，教其他孩子折纸。

半年后的春天，樱花纷飞。曦曦的病情奇迹般地得到了控制，虽然依旧无法独立行走，却能自己吃饭、读书。凌霄推着她去公园，看着孩子在花丛中欢笑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
转身的刹那，阳光刺痛了眼睛。赵曼站在樱花树下，手里提着一袋水果，脸色苍白如纸。她的目光越过凌霄，落在曦曦身上，嘴唇动了动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
“妈妈！” 曦曦的声音清脆如铃，伸出的小手在空中挥舞。赵曼踉跄着跑过来，跪在轮椅旁，泪水打湿了曦曦的裙摆：“对不起，宝贝……”

凌霄后退两步，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。风掠过枝头，樱花簌簌飘落，落在她们肩头。这一刻，他忽然明白，那些在黑暗中独自挣扎的日子，那些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时刻，终于在某个不经意间，迎来了破晓的曙光。

然而，这份短暂的温馨很快被打破。赵曼抬起头，望向凌霄，眼神中充满愧疚与不安：“凌霄，我……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？”

凌霄沉默片刻，点了点头，转身向不远处的长椅走去。赵曼轻轻抚摸着曦曦的小脸，柔声说道：“宝贝，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，妈妈很快就回来。” 曦曦懂事地点点头，目送着妈妈离开。

“对不起，凌霄。” 刚一坐下，赵曼便开口说道，声音哽咽，“这一年多来，我一直不敢面对你和曦曦，我……”

“为什么突然离开？” 凌霄打断她的话，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，“难道你不知道，曦曦每天都在想你吗？她生病的时候，嘴里喊的都是妈妈……”

赵曼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：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！可是，我别无选择……” 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情绪，“一年前，我被查出患有早期癌症。当我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，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。我不敢告诉你，我怕你和曦曦会难过，更怕因为我的病，会拖累你们。”

“所以你就选择不告而别？” 凌霄的声音有些颤抖，“你知道这一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吗？曦曦以为是她做错了事，你才不要她；我四处寻找你，甚至想过最糟糕的情况……”
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 赵曼不停地道歉，“我去了另一个城市接受治疗。化疗的日子很痛苦，但每次想到你们，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。现在，医生说我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，只要定期复查就好。我终于有勇气回来见你们了。”

凌霄沉默许久，缓缓说道：“你知道吗？这一年，我学会了很多。我学会了给曦曦扎辫子，学会了做她喜欢吃的菜，也学会了在她哭闹的时候，耐心地哄她入睡。但我唯一学不会的，就是忘记你。”

赵曼抬起头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：“凌霄，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？我真的很想弥补这一年来对你们的亏欠。”

凌霄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望向远处坐在轮椅上的曦曦。那个曾经活泼好动的小女孩，因为腿部的疾病，只能依靠轮椅行动。这一年，他带着曦曦四处求医，却始终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。如今，赵曼回来了，或许一切都会有转机。

“先治好曦曦的病吧。” 凌霄终于开口，“这一年，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。医生说，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治疗方案，她可能……” 他说不下去了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。

赵曼握紧凌霄的手：“我一定会想办法的。就算倾家荡产，我也要治好曦曦。”

回到曦曦身边，赵曼推着轮椅，三人漫步在樱花树下。阳光透过花瓣，洒在他们身上，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。这一刻，仿佛时光倒流，回到了曾经幸福的日子。

然而，现实的残酷很快再次袭来。赵曼四处打听治疗曦曦病情的方法，却得到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。更糟糕的是，她的病情出现了反复，需要再次住院治疗。

“妈妈，你怎么又生病了？” 病房里，曦曦看着病床上的赵曼，眼中满是担忧。

赵曼强忍着身体的不适，挤出一丝微笑：“宝贝别怕，妈妈只是有点累了，休息几天就好了。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，等妈妈好了，就带你去吃冰淇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