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河清社鸣，群龙见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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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清社鸣，群龙见形

河清社鸣，群龙见形</p>

会馆的历史源远流长。</p></p>

汉置邸长安，唐设进奏院，宋有朝集院，明朝无之，惟私立会馆，然止供乡绅之用，其迁除应朝者，皆不堪居也。</p></p>

会馆遵循发展脉络，也有相应的时代特色。</p></p>

既然是私立，那就有亲疏远近，是故，一般都只接待同乡，名头也以地方相命，譬如全晋会馆、全楚会馆、徽州会馆等等。</p></p>

地域属性太强，显然是不合适广邀同道开办文会的。</p></p>

好在还有一种会馆，地域属性没那么强烈，那就是佛道两门挂名，“信众”注资的会馆，一般就叫这个庙，那个宫的，礼一礼道祖佛祖，便来者不拒。</p></p>

而今夜顾宪成开办文会的地方，便是选在三阳宫。</p></p>

三阳宫面阔三间、进深三进院落，三进之间各一泓荷花池相接。</p></p>

。</p></p>

接手新报，还是比较文雅的——“夫欲正义，是利之也。若不谋利，不正可矣。吾道苟明，则吾之功毕矣。若不计功，道又何时而可明也。”</p></p>

所谓君子喻于义，小人喻于利，李贽将利放在了义面前，还毫不遮掩，自然引来不少非议。</p></p>

当时立刻就有人将李贽这篇文章举办了，可惜何用庆到各基层衙门打好了招呼，生生包庇了下来。</p></p>

这也是顾宪成论述道德重要性的时候，带上了李贽的缘故——道德崩坏，就是李贽这些人害的。</p></p>

除此之外，李贽又替皇帝完善了善恶说。</p></p>

【人之善恶，初无定质；世之道德，亦无定论。</p></p>

无定质，则此是彼非，并育不相害；无定论，则是此非彼，亦并行不相悖矣。然则今日之是非，谓予李卓吾一人之是非，可也；谓为千万世大贤大人之公是非，亦可也。谓子颠倒千万世之是非，而复非是予之所非是焉，亦可也。则子之是非，信乎其可矣。</p></p>

何者？道德之定论，乃抽象万民之共识也；万民之共识，利益之所趋同也；利益之趋同，世界之所化生也。</p></p>

是故，道德，乃世界派生，生发于心，本有也。】</p></p>

用新报上的白话来说就是，道德，是时代的产物，基于历史演化，并由所有人的过往人生经历、现有生活水平、共同利益追求，所抽象出来的聚合体。</p></p>

而个人想致良知怎么办呢？</p></p>

就只能牢牢根植于时代的发展，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，与天下万民的利益保持一致。</p></p>

反之而言，哪怕是圣人的话，也不过圣人所处的时代好使，并不能作为“万事之言论”。</p></p>

这就是李贽对良知现成派的自我修正，良知循世派。</p></p>

道德既然是基于现实派生，根植于时代，这就意味着个人的知行合一，只能在社会中进行，而不是在世外桃源，也不是在四书五经中，更不是在心里——避世，为脱离道德聚合体，回归原始；念经，以往不谏，无益于良知；悟道，脱离现实，脑中空想。</p></p>

不用说，这说法肯定是捅马蜂窝的。</p></p>

这跟如今的几大主流，无论是程朱，还是王阳前学，乃至王阳后学、复古派、归一派，都格格不入。</p></p>

更是得罪了一大票热爱空谈良知，喜欢陈说道德，亦或是归隐顿悟的士大夫。</p></p>

听说之后，后面越来越过分。</p></p>

有诽谤经典的，譬如“六经、《语》、《孟》，乃道学之口实，假人之渊薮也”——儒家经典？道学家们的谈资，伪善之人的遮羞布罢了。</p></p>

有贬损圣人的，譬如“虽孔夫子亦庸众人类也”、“盖大圣人之识见度量，总若此矣”——圣人？还行吧，跟我五五开。</p></p>

还有一些离经叛道的论述，什么女子地位之低下，在乎权力之不平衡，权力之不平衡，同样乃时代派生，现实演化，一如士农工商之分、一如直隶各府与顺天府，本质无区别云云。</p></p>

总之，产出的内容很多，就没有主流的东西。</p></p>

不少文章哪怕是朱翊钧看了都摇头欲驳，更不要说儒家卫道士了。</p></p>

朱翊钧想到这里，看着李贽摇了摇头：“卿倒是快乐自己、满不在乎，别人可是特意冲着你来的。”</p></p>

李贽有洁癖，站得离皇帝不算近，又听着下方顾宪成的论述，一时没回过神。</p></p>

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，不甚在乎地回道：“此人学问泛泛，火候尚浅，不足为虑。”</p></p>

朱翊钧忍不住白了李贽一眼。</p></p>

“若是如此，那他的报社，乃至这几日的文会，可没资格办起来，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给他捧场了。”朱翊钧难得解释了一句。</p></p>

学术之争，历来的激烈程度，都不低的。</p></p>

怎么可能任由李贽离经叛道了一年余，还没有反应。</p></p>

历史上李贽怎么被逼死的？罪名是敢倡乱道，惑世诬民！</p></p>

而今在朱翊钧的影响下，李贽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</p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