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9章 三日之后，烈焰焚城（元宵节快乐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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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枢密使抵达西线已有段日子，援军出京的消息，靖王肯定也早知道，但东线迟迟没有任何动作，这已经能表明态度了。”</p>

这就是丑恶的权力之争啊……赵都安轻叹一声，摇头嘲笑。</p>

若两大藩王齐心协力，朝廷还真奈何不了他们，甚至临封也可能早已丢掉了。</p>

但问题在于，两个藩王不可能“齐心”，所谓的合作、结盟也只是迫不得已。</p>

他沉吟道：</p>

“所以，二位认为，靖王其实是希望我们能削弱慕王的一部分军力的？”</p>

薛神策认真点头：</p>

“我猜测，靖王能接受的极限，就是让我们将包括宁安县在内的临封地盘夺回来，但若我们想更进一步，继续进攻淮水，靖王就不会再坐视不理了。”</p>

赵都安手指轻轻拍击桌面，吸引众人视线，他笑道：</p>

“这是好事啊。敌人存在嫌隙，我们才好见缝插针，这么一份肥肉送到嘴边了，没道理不吃才对。既如此，便应尽快反攻，夺回宁安县，将叛军赶出去。”</p>

石猛笑道：</p>

“都督，夺城之战，就交给咱们神机营吧，正好叫这帮贼子见识下火枪火炮的滋味。”</p>

新式火器……堂内众人眼睛一亮，他们对于覆灭了青州叛军的新式火器同样颇为好奇。</p>

袁锋却道：</p>

“火器的确厉害，但今时不同往日，敌人必有了提防。如今再用火器，再难有奇效，若论陆地厮杀，我五军营才更擅长。”</p>

上次一败，让他憋了一股气，想要立功扬眉吐气。</p>

“二位大人远道而来，兵马疲惫，且不了解这边，不如压阵，我等做马前卒。”</p>

一名陌生的军官站了起来，这是太仓府本地的将领，之前被派出去守粮仓，不久前匆匆返回。</p>

赵都安扬了扬眉毛，仗还没打，一群人开始争抢出战名额了。</p>

孙孝准打圆场，苦笑道：</p>

“诸位莫要争抢，这夺城之事只怕也不简单。要知道，那敌将苏澹最擅长的便是守城，我等如今虽有兵马，但想夺回失地，还要从长计议。”</p>

座中的火器局主官陈贵捋着胡须发言：</p>

“区区县城城墙有何惧哉？只要给我十门炮，寻个合适地点，便可生生轰开城墙!”</p>

青州一战后，陈火神有点飘，看谁都想用炮轰过去。</p>

薛神策却看了他一眼，平静道：</p>

“我丝毫不怀疑神机营火炮的威力，但苏澹若押解大量城中平民顶在城墙前该如何？我看过此人的履历，他曾经做过类似的事。”</p>

这……志得意满的陈火神一下卡壳，无法回答。</p>

用平民顶在前头，若强行以火器轰城……结果可想而知，这种恶心手段对付不了土匪，但却恰好克制朝廷军队。</p>

只要朝廷敢开炮，虎踞各方的藩王就会疯狂开始宣传，导致皇权正统性被动摇。</p>

要知道，如今朝廷最强的“武器”，并不是军队，而是正统性。</p>

女帝已昭告天下，将各路藩王定为反贼，而一旦朝廷开始炮轰百姓，那女帝就成了该被讨伐的昏君了。</p>

“绝对不行！火器只能用在叛军身上，绝不可贸然开城！”</p>

始终沉默不语的莫愁坚定开口，语气不容拒绝。</p>

“监军”的作用，就体现在这个时候。</p>

薛神策立即点头：</p>

“以我们的兵力，想要夺回失地，只是时间问题，大不了费一些手脚，没必要用这等手段。”</p>

众人也都赞同，眼看就要定下会议基调。</p>

突然，堂外有一名武将急匆匆跑进来，打断了会议进程：</p>

“报！前方斥候传来消息，敌将苏澹已下令宁安、汶水两县筹备焚城事宜，眼下虽未行动，但已在囤积桐油炭火茅草等物！”</p>

什么？！准备焚城？</p>

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炸弹，令原本还算平缓的会议气氛骤变！</p>

“说清楚！速速说清楚！苏澹要焚城？！”一名将领站了起来，大声逼问。</p>

薛神策等人也投以注视。</p>

报信武将满头大汗，有些结巴道：</p>

“我们的斥候一部分潜伏在宁安县，打探情报，刚送回的消息，说苏澹在下令今日攻城的同时，就已将一份《焚城细则十二条》传送各处，制定了严密的规矩。</p>

包括要同时满足四条‘信号’，敌军占领的各地才会同时焚烧所在城镇。</p>

同时，敌军正在紧锣密鼓，将两县的粮食、钱财等物往淮水运送。看对方的样子，是也知道挡不住我们，所以已做好了撤离的准备。”</p>

全场寂然，无声！</p>

赵都安面无表情，心中猛地跳出来一个词：</p>

焦土之策！</p>

他前世哪怕不了解军事，却也对这个战术如雷贯耳，大意为：</p>

一旦敌军太强，己方无法守住地盘，就在撤离前将当地所有资源全部焚烧成为一片焦土，不留给敌人半分，如此一来，敌人哪怕攻下城池，也得不到任何补给。</p>

这是一种经典的“以空间换时间”的战术，赵都安上辈子就看过不少用这种策略的成功案例。</p>

然而他也没想到，这个“举人将军”竟是如此果决！</p>

“原来如此……怪不得，我去银矿时，看到叛军在焚烧田地，如今看来这是那苏澹整个战术的一环……</p>

他知道，援军一旦抵达，吃掉的地盘需要吐出来，所以趁我们还没到，大举攻城，尽力去捣毁矿场、粮仓……同时安排人将抢到的资源搬去大后方，再做好焚城的准备……”</p>

“而凭借城池，他们大可以死守城池，拖延时间，等资源送走，或守不住了，就弃城而走……好决绝的人物！”</p>

赵都安轻轻吸气，对这个只在纸面上看过名字的“举人将军”有个更深刻的了解。</p>

莫愁脸色变了，急声道：</p>

“接下来该如何？如此一来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！若我们继续一点点蚕食，稳扎稳打，就给了对方足够的撤离准备时间。”</p>

局势再变！</p>

大好形势一下又恶劣了起来！</p>

以火炮强攻虽能速胜，但对方连焚城都敢，绝对不介意用平民当盾牌。</p>

可若不用火器，又很难短时间夺回失地。</p>

气氛凝重，人人面色阴沉，一股焦躁的气氛开始弥漫！</p>

“不如派出高手刺杀敌将？如今我方修行高手也不少。”有人提议。</p>

“不可！你以为敌将身上没有能抵挡世间强者的手段？而且每个将领都不蠢，只要主将被杀，信号发出，只怕各处会立即开始焚城！”有人反驳。</p>

“大人，交给我，立即杀出城去，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，或许可以……”</p>

“人家有城墙可守！攻城岂是容易事？”</p>

“依我之见，应……”</p>

一时间，堂内嘈杂混乱，各种想法被提出，却又迅速被掐灭。</p>

薛神策抬手压住声浪，他面色凝重异常，声音却依旧沉稳：</p>

“不要急，苏澹没到绝境，是不会随意丢弃地盘的，慕王也不会同意！以我对此人的了解，必然会尝试与我们打一打，只有当实在守不住时，才会实施焦土，所以我们还有时间。”</p>

顿了顿，他目光扫视众人：</p>

“三日，对方想完成焚城的准备至少要三日！</p>

接下来所有人留下，一同讨论，明日之前，务必拿出至少三套尽可能短时间平稳反攻的策略！”</p>

他转向孙孝准：</p>

“孙知府，城中大小事务，劳烦你多费心。”</p>

孙孝准用力点头，黑瘦的知府头发似乎更白了。</p>

薛神策又看向赵都安与莫愁，惭愧道：</p>

“赵都督……”</p>

赵都安站起身，平静道：</p>

“我不懂带兵打仗，就不参与具体战术安排，先去后头休息。本官受命督军，具体阵战安排，皆由薛枢密使决断。”</p>

他深知外行指导内行有多可怕，所以明确表示不插手具体事务。</p>

薛神策投以感激的眼神。</p>

赵都安扭头看向仍坐在原地的莫愁：</p>

“你呢？”</p>

莫愁咬着嘴唇，说道：“我在这听一会，你先去休息吧。”</p>

说得好像你在这听能听懂似得……赵都安摇了摇头，独自一人迈步往外走。</p>

没有任何人目送他的离开，哪怕是石猛、陈贵这些神机营的将领，也都全神贯注地围坐在沙盘前，围绕着薛神策，商讨战术。</p>

声音嘈杂热烈，却都与赵都安没什么关系。</p>

哪怕他大破了青州军，可所有人也都清楚，那是火器的功劳，因此，只要神机营在，陈贵在这里，也就足够了。</p>

而当面对真正的战场上的决策与操盘，想要在三天内，尽可能夺回失地这样一个艰巨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。</p>
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只会聚焦在薛神策身上。</p>

将希望寄托在这位“大虞军神”身上。</p>

就像敌人攻城时，只要望见城头上薛神策如旌旗般的身影，军心便可安定。</p>

在前线战场之上，“军神”才是真正的主角。</p>

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远，赵都安跨出“指挥部”院落大门时，短暂停步，扭头回望深处的“会议室”，抬头望见天空中不知何时乌云盖顶。</p>

他轻声呢喃：</p>

“三天后，烈焰焚城么？”</p>

“呵，有点意思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