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9章 甘草台上话天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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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言，走在后头的尤金花与宁夫人两个各具风情的美妇人也俱是美眸一黯。</p>

宁则臣在东线战区，赵都安在西线战区，都身兼重任，无法回京与亲人团圆。</p>

尤金花努力挤出笑容，走过去安慰道：</p>

“宁总督不在，有姨娘和你盼儿姐姐陪你啊。”</p>

端庄娴静的宁夫人也笑着点头。</p>

赵盼虚长几岁，自认是姐姐，捉住宁小姐的小手笑道：</p>

“对呀，有我们。”</p>

宁小姐失落模样稍缓，快言快语道：</p>

“我娘说我爹不回来，是没良心。盼儿姐姐，你大哥不回来，也是没良心么？”</p>

赵盼儿：“……”</p>

尤金花：“……”</p>

宁夫人身躯微微一晃，脸色泛白，忙上前捂住女儿的破嘴，竭力挤出笑容：</p>

“小女不会说话，莫要当真……”</p>

“呜呜呜……”宁小姐试图挣扎，被母亲冷不丁打了下屁股蛋，眼睛里登时蒙上水雾。</p>

委屈不已：娘亲就是说了爹爹没良心嘛。</p>

……</p>

此刻，乐游原内最高处，亦是风景最好的山坡高点。</p>

正是甘草台所在。</p>

大虞女帝徐贞观今日携群臣毕至，与民同乐。</p>

甘草台上撑起凉棚，布置桌椅，铺着黄绸的桌案上摆放着一盘盘瓜果糕点。</p>

徐贞观一身龙袍，头戴金冠，威严雍容，美丽大气不可方物。</p>

那白皙的脸庞上狭长的凤眸俯瞰远处东山风景，秋季群山或红或黄，更有大片的菊花田盛放，天朗气清，风景极佳。</p>

女帝身旁，穿着蟒袍的孙莲英戴着帽子，手捧拂尘，替代莫愁的生态位。</p>

女帝另一旁，以袁立为首的各部尚书，以马阎为首的朝廷三品以上大臣按次序落座。</p>

亦有国子监梅祭酒等四品官员在更远处陪同。</p>

太师董玄因年迈，没有来登高。</p>

“过了这秋，冬日便也不远，朕登基也要真正满三个年头了。”</p>

徐贞观从远处美景收回视线，与清淡的雅乐声中感慨。</p>

不等周围人捧哏，女帝话锋一转，道：</p>

“京城地处偏北，作物晚熟，这时候淮水那边，正该秋收。若是往年，初冬前，往京城的运粮船就要堵塞码头了，但今年怕是一粒都送不来。”</p>

闻言，甘草台上的大臣们都是心头一沉。</p>

兵部尚书率先开口道：</p>

“陛下忧心国事，臣等亦然。不过前些日薛枢密使大破建成贼军，以薛枢密使能力，入冬前，或将打下半座淮水，淮水富庶，只存粮便可撑过这冬日。”</p>

其余官员也纷纷开口附和。</p>

唯有主管钱粮的户部尚书没吭声，愁的直揪胡子。</p>

徐贞观摇了摇头，心中却知晓这些话只是安慰人的。</p>

前方战事，哪里是如这帮京官上嘴皮下嘴皮一碰，就能取胜？</p>

身为皇帝，她是看过了薛神策亲自书写的奏折的。</p>

奏折中，薛神策明确将战役细节转述，也表明了对接下来战局的忧虑。</p>

按薛神策判断，他在淮水的这一场胜利存在水分。</p>

有靖王徐闻主动退让的因素在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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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言之，靖王压根没有与薛神策死斗的意愿，更没有将建成道的精锐砸出来。</p>

显而易见，靖王明白朝廷最大的软肋就是物资，最缺的也是时间。</p>

所以他宁肯让出一些地盘，也要保留实力，目的就是要争取时间，等朝廷因物资匮乏而出问题，再压上精锐反攻。</p>

而薛神策夺回来的三个县，其中的粮食金银却早都被靖王提前转移走了。</p>

也就是说，薛神策夺回来的根本就是个三个县的窟窿和累赘。</p>

表面上的大胜，真实情况却不容乐观。</p>

这些……外面的人不知道，但这些六部重臣自然知道。</p>

看似繁花盛景，一片大好的战局，实质上朝廷已是危如累卵。</p>

每每想到这些，徐贞观都睡不着，只觉一颗心沉甸甸的，浑身使不上力。</p>

“西平道那边，镇国公传信回来说河间王还在死撑？”徐贞观换了个话题。</p>

袁立开口道：</p>

“西平道民风剽悍，地方江湖势力强些，河间王虽笼络了许多江湖势力，但俱是一盘散沙，若非西域那边不敢松懈，以镇国公手下兵力，早已将其剿灭。”</p>

相较于淮水的两股叛军，西平道和铁关道的战况要好很多。</p>

铁关道的燕山王兵力最少，被拒北城的罗克敌死死摁住，久久无法南下，已有些一鼓作气，三而竭的架势。</p>

至于西平道的河间王……按镇国公汤达人的奏折所述，此人不成气候，只是虞国内乱后，西域明显开始不安分。</p>

哪怕是文珠公主不断在施加影响，可依旧压制不住西域诸国蠢蠢欲动，想捞好处的心思。</p>

所以，汤国公只能分兵，一面盯着西域，一面牵制河间王。</p>

导致人手不够用。</p>

徐贞观冷哼道：</p>

“河间王无非是在等，想要等到朝廷撑不住，淮水战场扭转，到时候再寻机会。鹬蚌相争，河间王是想做渔翁。此等心胸，也敢窥探帝位？”</p>

众臣也都点头，认同这个判断。</p>

都明白，淮水的战局不只会影响一地。</p>

无论河间王，还是燕山王，或滨海道割据的陈王，其实都在看淮水战场的结果。</p>

枢密院一名三品武官忽然道：</p>

“陛下不必忧虑，有薛枢密使在，叛军便休想得逞。”</p>

顿时，甘草台上一名名朝廷军方的官员纷纷开口，表达相似看法。</p>

言谈间，不断抬高薛神策的重要性，仿佛朝廷未来命运，都在薛神策身上一般。</p>

这是武臣们在争取更大的权力，自从薛神策大胜后，以枢密院为首的武官有抬头趋势。</p>

在公开场合，屡屡压制文臣。</p>

“此言差矣，薛神策虽为统帅，然则赵都督胜绩更多，如今坐镇西线，以赵都督过往展现才能，西线或有突破也不一定。”</p>

忽然，新任吏部尚书开口。</p>

作为李彦辅下台后，接替的皇党成员，他敏锐捕捉到女帝眉宇间的些许不悦，故而开口试图扳回一局。</p>

兵部尚书笑呵呵道：</p>

“赵都督有经天纬地之才，朝堂诸公皆知，我也听闻，近来赵都督的确做出一番大事来。”</p>

旋即，他将赵都安潜入永嘉城，刺杀监军，救援永嘉知府的最新情报说出。</p>

言语间不乏赞许。</p>

然而这分明是吹捧的话，听在众人耳中，却变了味道。</p>

一面是薛神策正面战场的大胜。</p>

一面是赵都安潜入敌后的刺杀救人……虽说的确厉害，也值得人钦佩……</p>

但……</p>

凡事就怕对比。</p>

两者对比下来，赵都安在永嘉做的事就多少显得有些……</p>

小家子气了。</p>

而兵部尚书赞许的辞藻，也因此多了些许揶揄意味。</p>

偏偏，旁人又无从反驳。</p>

见此，朝廷武官一派愈发得意，枢密院的副枢密使忽然看向席间的马阎，笑道：</p>

“我看，赵都督所作所为，却也不只这些。</p>

比如最近诏衙梨花堂那位新任的缉司，听闻便是赵都督的下属？倒也做出一番不凡之事来嘛。</p>

说来，此人今日可曾来了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