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章 糖渍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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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睛让糊了。黑血冰碴子，泥浆子裹着枯黄脓块，一层叠一层，沉得掀不动眼皮。耳朵里塞满了冰渣混铁锈，只剩下自己喉咙里那口破风箱卡壳似的“嗬…嗬…”声，跟全身骨头快散架的咯吱声应和。

半边身子陷在冰油泥里，像块被焊死在冻土里的废铁。腰后那块焊进骨缝的紫钥匙冰砣子，死沉死坠，扯得他脊梁骨缝里都往外冒寒气。左边心口那块被“饿火”烫过的地界儿，成了身体里头唯一的热灶坑。火烧过后是余烬燎皮的痛，紧贴着冰壳子底下冻僵的糙皮上，一跳一跳地抽。

嘴巴张着，下巴颏杵在碎铁片和凝固的污血块上，冰得牙帮骨直抖。舌根底下那块腻着的糖盐疙瘩早没了踪迹。咽下去多少？吐出去多少？不知道。反正是顺着刚才那口滚烫的脏血喷了。嘴皮子也烂了，舌尖舔到裂开的口子上，一股子铁腥带着点甜腥的回甘，混着枯黄脓雾烧灼后的刺鼻焦糊味，在冻僵的口腔里结了层痂。

这痂底下渗着味。糖的齁混血的锈，带着点暖烫劲儿，像块埋在油泥深处没烧透的烂木头。

他头抬不起来。眼珠子只能往下耷拉，看自己那张烂嘴磕着的地上。

一片狼藉。刚被地核深处那声灭世般的怒吼喷出来的碎铁断碴，裹着半凝固的污血块和黏糊糊的黑色腐质，搅和在一起，活像屠夫案板底下被踩烂的杂碎冻了冰。有冰冷的碎铁皮刮着他的颧骨，有烂污血块黏着他的嘴皮，还有黏腻如沥青、带着枯朽味的脏东西糊住了他半张脸。

就在这片稀烂冻硬的污垢滩里，离他烂嘴磕碰点不到一拳的地方——

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红黄光斑。

不是映着的灯。是嵌着。死死嵌在一块巴掌大、被喷溅的污血浸透又冻结成黑红色的冰坨子中心。光斑微弱，浑浊，边缘被冻住的污血染成了铁锈般的暗棕色。

但那点底子里的红黄，依旧倔强地刺破着这地狱般的污垢。像陷进黑色沼泽最深处，却死活不沉底的一片枯叶。

超市冷库那烂糖纸的印子？嘴里没咽尽的血痂甜味？还是他这张烂嘴磕在这泥地里时，抠下带出来的一星半点皮肉糖屑？

管它是啥。就这一眼。裴烬糊死的脑子深处，那些被震塌的残渣里，有什么东西被这点光勾着，微微抽搐了一下。

动。

念头在冰渣子里滚过去。骨头架子没响。手和脚都跟冻焊在地上的铁坨子一样。

可右边腰子上那把死沉的钥匙冰疙瘩猛地又往下坠了一寸！像块系着铁链的铅球被扔进了冰窟窿，拽着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前扑！

嘴巴杵着的冰铁污血地刮破了冻硬的嘴皮，疼得他猛一抽气！那点嵌在血冰坨子里的红黄光斑瞬间被扯近！占满了他黏糊淌血的视野！

嘴里那股混着甜血痂的铁锈焦苦味瞬间冲顶！舌头底下那结痂的烂口子被这冲劲一顶，“嘶啦”破了！暖烫腥甜的混浆挤出来，混着呼哧的粗气，全喷在了眼前这片冻着的碎铁黑冰污滩上！

滋啦——！

那点嵌着的红黄光斑周围巴掌大的区域！如同被滚沸的脏油泼在冻铁上，冰壳瞬间消融！那点红黄光斑没了冰层遮盖，骤然“活”了过来！光晕膨胀了微不足道的一圈，瞬间映亮了一小片！就照亮它嵌着的那块被暖血污染的、巴掌大、铁锈黑红色的污血冰坨！光晕边缘甚至刺穿了冰坨表面的污秽，让它瞬间呈现出一种……刺目的、带着黏腻腥光感的……血痂红色！

不是红。是锈血凝固后被强行点亮的污秽。腥。暖。

“嗬——呃！” 裴烬喉咙里像被这血腥的光烫着了，发出一声破布撕裂似的嘶嚎！人却被腰后的铅坠钥匙拽得往前猛一蹿！

整个身体扑了出去！一头撞在那块被血和光点亮的锈痂冰坨上！

咚！

脸砸实了。嘴烂得彻底，鼻梁骨撞在碎铁碴上，酸得眼泪鼻涕混着血全下来了。眼前彻底是腥红一片，鼻腔脑腔里灌满了那泡软了的血冰坨的暖腥气。

可更糟的是身体里！腰后那把钥匙拽着他往前蹿的瞬间，身体结构撕扯的剧痛猛地捅穿了他的腹腔！左胸那团闷烧的暖坑余烬被撞散了火苗！一股无法形容的饿毒猛火瞬间倒卷！烧穿了他的五脏六腑！直冲喉管！

“咕哇——！” 喉咙再也锁不住！一大口滚烫的、混着碎沫腥膻的黑红色浆液直喷出来！全浇在了那块被他脸压着的、亮得发污的血痂冰坨上！

血在冰坨上铺开，冒着滚烫的白汽。那点红黄光斑就在这片滚沸的血汤里浮沉着、挣扎着，黏腻地勾着血块。

几乎同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