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暗处的系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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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信宫深处，那间被重重禁制笼罩的密室，已彻底改换了模样。

曾经空旷冰冷的石室，如今被巨大的、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玄奥阵盘占据了大半。阵盘以某种不知名的暗色金属铸就，其上沟壑纵横，刻满了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、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古老符文。阵盘的核心区域，镶嵌着几块散发着不同属性气息的奇异晶石——有冰寒彻骨的玄冰魄，有炽热如熔岩的地火精，还有流转着生机的碧木髓…它们如同星辰般点缀在符文脉络的节点上，散发出微弱却稳定的能量波动。

阵盘边缘，堆积着如山般的玉简、兽皮卷轴和残破的龟甲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墨香、陈旧纸张的气息、以及一丝若有若无、来自那些珍稀材料的奇异馨香。

楚明凰盘膝坐在阵盘的核心区域，玄黑常服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，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却锐利如鹰隼，正专注地凝视着悬浮在面前的一卷残破玉简。玉简散发着淡淡的金芒，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其中流转、碰撞、湮灭。

她的指尖偶尔在虚空中划过，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蓝色能量丝线，小心翼翼地牵引着玉简中某个关键符文的位置。每一次细微的调整，她紧蹙的眉心都会加深一分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强行解析和操控这些上古禁术的核心，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，稍有不慎，便是粉身碎骨、魂飞魄散的反噬。她肩胛处的箭伤，虽已被秘药暂时压制，但在这种极致的心神消耗下，依旧传来阵阵隐痛，如同附骨之蛆。

而在密室另一侧，靠近巨大紫檀御案的地方，则是另一番景象。

沈昭伏在案前，整个人几乎被堆积如山的卷宗、账簿、地图和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符号的纸张淹没。案头一盏琉璃宫灯散发着稳定的暖黄光芒，映照着她专注而坚毅的侧脸。她的眉头时而紧锁，时而舒展，指尖的紫玉狼毫笔如同拥有了生命，在纸页上飞快地游走、计算，发出密集而枯燥的“沙沙”声。

她的世界，只剩下数字、模型、推演和那令人窒息的资金缺口。

“北境三州的盐铁专营权，分五年期债券…年息定在七厘…以未来新开‘黑水航线’的预期收益作为次级抵押…” 沈昭口中念念有词，笔尖在复杂的表格间跳跃，“…河西三大豪商联合体，对改良织机的‘技术入股’方案初步接受，但要求额外附加未来五年江南丝绸专营权的优先购买权…这胃口…啧，得再压一压…”

她的思路清晰而迅捷，现代金融精英的头脑被催发到了极致。利用信息差、风险对冲、杠杆原理、预期收益贴现…种种超越时代的金融工具，被她巧妙地包装在这个时代的规则框架之内，编织成一张庞大而隐秘的经济网络，如同无形的巨蟒，悄然盘踞，贪婪地汲取着整个帝国乃至周边诸国的财富和资源。

这些天文数字般的资金和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搜罗来的、布阵所需的珍稀物资，正源源不断地支撑着密室中央那个疯狂而宏大的“弑天”计划。

脚踝上的金链银铃，随着她伏案疾书时无意识晃动的脚踝，发出细碎而规律的“叮铃”声，如同精准的节拍器，为这场无声的战争伴奏。

就在沈昭全神贯注，笔尖即将完成一个关键汇率套利模型的计算节点时——

【滋——！！！】

一阵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电流爆鸣声，毫无征兆地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，狠狠扎进了她的脑海深处！

【警——告——！！！】

一个巨大无比、扭曲变形、充满了极致惊恐和毁灭意味的猩红色【ERRoR】符号，瞬间充斥了她整个意识空间！那猩红的光芒带着强烈的灼烧感，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撕裂！

【宿…主…】

断断续续、冰冷机械、如同垂死挣扎的声音，裹挟着强烈的干扰杂音，强行挤入沈昭的思维：

【严重…偏…离…主…线！！！】

【协…助…女…主…对…抗…天…道…】

【将…导…致…世…界…基…础…规…则…崩…溃…！！！】

【坐…标…暴…露…危…险…级…别…mAx！！！】

【立…即…停…止…当…前…行…为！！！】

【否…则…】

那冰冷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尖锐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如同最终审判般的恐怖气息：

【强…制…抹…杀…程…序…启…动…倒…计…时——！！！】

“呃！”

沈昭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！笔尖猛地一顿，在洁白的纸页上划出一道浓重而扭曲的墨痕！太阳穴传来炸裂般的剧痛，视野瞬间被猩红的乱码和警告符号淹没！冷汗如同溪流，瞬间浸透了她的鬓角和后颈！

那灭顶的痛楚和冰冷的死亡威胁，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！

强制抹杀！

世界崩溃！

坐标暴露！

系统最后的垂死挣扎，如同天道的冰冷宣判，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！

然而——

就在这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恐怖冲击下！

沈昭那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，却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紫玉狼毫笔！指节用力到泛白，几乎要将笔杆捏碎！

她猛地抬起头！

那张因剧痛而略显扭曲的苍白脸庞上，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和退缩，反而燃烧起一种更加炽烈、更加疯狂的火焰！那火焰是愤怒，是不屑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！

她甚至没有试图在脑海中回应那冰冷的系统！而是直接对着眼前虚无的空气，对着那冥冥中可能存在的“注视”，从紧咬的牙关中，挤出一声清晰无比、充满了嘲讽与挑衅的冷笑：

“呵！”

那冷笑声在寂静的密室里显得格外刺耳！

“抹杀？” 沈昭的声音因为剧痛而带着一丝沙哑，却异常清晰地响起，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石子，狠狠砸向虚空，“来啊！”

她的目光扫过密室中央阵盘上那个苍白却挺直的玄黑身影，眼底翻涌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任：

“横竖都是死！被当成祭品献祭是死！被你这狗屁天道抹杀也是死！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赌徒般的快意，“不如拼一把！”

笔尖重重落下！无视了脑海中的剧痛和猩红警告，无视了纸页上那道刺目的墨痕，带着一种宣泄般的、报复性的力量，狠狠戳在下一个计算节点上！

“我赌——” 沈昭的眼神锐利如刀，死死盯着虚空，仿佛在与那无形的存在对赌，“——我的暴君赢！”

话音落下的瞬间！

【滋——滋——！！！】

脑海中那尖锐的电流干扰和猩红的【ERRoR】符号如同被激怒般，骤然变得更加狂暴！剧痛瞬间加剧！沈昭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，眼前阵阵发黑，喉头涌上一股腥甜！

但她紧咬着下唇，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！眼神中的疯狂和倔强却燃烧得更加炽烈！她不再理会脑海中那垂死系统的任何警告和威胁，彻底将其视为聒噪的背景噪音！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手中的笔和眼前的计算上！笔尖再次疯狂地舞动起来，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！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，都倾注在这对抗天道的筹谋之中！

“沙沙沙…”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，成了她对抗系统、对抗命运最有力的战歌！

……

密室中央。

楚明凰的指尖，正小心翼翼地牵引着一缕冰蓝色的能量丝线，试图将玉简中两个极其不稳定、相互排斥的古老符文强行融合。

她的心神高度集中，如同行走在发丝般纤细的悬崖边缘。沈昭那边传来的那声短促痛苦的闷哼，以及紧随其后的、那带着疯狂挑衅意味的冷笑和宣言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瞬间打破了这极致的专注！

楚明凰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！

那缕精纯的冰蓝能量丝线瞬间失控，如同受惊的灵蛇，猛地弹开！

“噗！”

悬浮的玉简金光一阵剧烈闪烁，其中流转的符文猛地一滞，随即爆开一团细小的、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乱流！

楚明凰闷哼一声，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，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血气。强行中断能量牵引带来的反噬，如同细针扎在神魂之上。

然而，她甚至顾不上调息压制那点反噬！

她的目光，如同最敏锐的鹰隼，瞬间穿透了密室昏暗的光线，精准地、牢牢地锁定了御案后那个伏案疾书的身影！

就在刚才沈昭发出闷哼、冷笑、宣言的刹那！

楚明凰清晰地感知到，在沈昭周身，极其极其短暂地、如同水波涟漪般，荡漾开一丝微弱到近乎无法察觉、却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波动！

那波动冰冷、死板、充满了机械的规则感，与她正在解析的禁术能量、与这方世界的天地灵气都截然不同！带着一种令人极度厌恶的、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窥探和操控意味！

这感觉…与那夜天道降临时的威压，同出一源！却又更加隐蔽、更加阴冷！如同藏在阴影里的毒蛇！

是它！

那个一直潜藏在沈昭意识深处、如同寄生虫般的东西！那个所谓的“系统”！天道的爪牙！

它还在！它正在干扰沈昭！它试图阻止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