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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血液变酒夜
>杰克醉驾撞死女孩后,开始听见酒瓶里传来童谣。
>他惊恐地发现血液逐渐变成威士忌。
>戒酒协会的成员接连离奇死亡,尸检报告写着“血液酒精浓度1000%”。
>深夜镜中,他看见自己血管里流淌着琥珀色液体。
>耳边响起细语:“叔叔,你的血…好香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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宿醉的头疼像一把生锈的凿子,正一下下、缓慢而顽固地凿着杰克·米勒的太阳穴。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阵沉闷的钝痛,从颅骨深处扩散开来,震得他牙根发酸,胃袋里一阵翻江倒海。他紧闭着眼,浓重的黑暗里,却翻滚着另一种更粘稠、更令人窒息的东西——记忆。
破碎的车窗玻璃,像冰晶般在刺耳的刹车声里飞溅。然后是那片刺目的光,雪亮得足以灼伤灵魂。最后,是那抹撞上挡风玻璃的、小小的蓝色影子。轻得可怕,也重得足以将他压垮。
“呃……”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挤出来,带着隔夜劣质威士忌的酸腐气息。杰克猛地睁开眼,老旧出租屋天花板上,一片片水渍如同霉变的污痕,在昏暗中模糊不清。他挣扎着坐起,脊椎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。床头柜上,那只几乎见底的“老乌鸦”波本威士忌空瓶,瓶口残留的褐色酒液在昏暗光线下闪着油亮诡异的光。
他伸出手,指尖颤抖着,想去够那个瓶子。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时,一声细微的、几乎无法捕捉的哼唱,像一根冰冷的蛛丝,倏地钻进了他的耳朵。
*“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……”*
那调子,稚嫩,空灵,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、冰冷的穿透力。
杰克的手瞬间僵在半空,血液仿佛凝固了。他猛地扭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只空酒瓶。瓶身映着窗外城市霓虹灯闪烁的微光,光怪陆离地扭曲着。瓶子里,除了残留的酒液和空气,什么都没有。空无一物。
死寂。只有他粗重、带着恐惧的喘息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。幻觉。一定是该死的幻觉。酒精烧坏了脑子,加上……加上那些该死的记忆碎片。他用力甩了甩头,试图把那诡异的童谣甩出去,可那冰冷的调子却像附骨之疽,顽固地盘旋在意识边缘,挥之不去。
“操!”他低吼一声,一把抓过床脚揉成一团的肮脏t恤套上,动作粗暴。他需要酒精,现在,立刻,马上!只有那熟悉的、辛辣灼烧的感觉流进喉咙,灌入胃里,才能暂时麻痹那该死的头疼,压住心底深处那不断翻涌的、名为“蓝裙子”的冰冷恐惧。
***
“蛇穴”酒吧的空气永远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廉价酒精、消毒水、汗臭和绝望的浑浊气味。杰克几乎是踉跄着撞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,像一头受伤的困兽闯入了洞穴。浑浊的光线、嘈杂的人声、劣质音响里嘶吼的摇滚乐浪般涌来,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。这里才是他的地盘,淹没在酒精和同类麻木的喧嚣里,暂时忘记外面那个世界。
“老乌鸦!双份!”他重重地把自己砸在吧台前一张高脚凳上,声音嘶哑地对酒保喊道,手指焦躁地敲打着油亮的台面。
酒保是个沉默寡言的光头,瞥了他一眼,没说话,熟练地转身倒酒。琥珀色的液体带着诱人的光泽注入厚底玻璃杯。杰克贪婪地盯着那液体,喉结上下滚动。就在酒保把杯子推到他面前,玻璃杯底接触吧台发出轻微“咔哒”一声的瞬间——
*“外婆夸我好宝宝……”*
那空灵、冰冷的童谣碎片,毫无征兆地,再次清晰地响起!这一次,它似乎就来自那杯刚刚倒满、还在轻轻晃荡的琥珀色威士忌深处!
杰克浑身一僵,瞳孔骤然收缩。他猛地抬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酒保:“你……你听见没?”
酒保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另一个杯子,眼神空洞地扫过他:“听见什么?老兄,你该少喝点了。”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,瞬间缠紧了杰克的心脏,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不是幻觉?他猛地看向四周。旁边一个醉醺醺的胖子正对着手机傻笑;角落里两个女人在高声谈论着某个男人;没人侧目,没人露出异样。只有他听见了。只有他!他端起那杯威士忌,冰凉的玻璃杯壁却让他感到一阵灼痛般的寒意。杯中的液体微微晃动着,映着他自己扭曲、惊恐的脸。在那琥珀色的深处,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抹一闪而过的、模糊的蓝色影子。
“妈的!”他低骂一声,像是要甩开什么脏东西,猛地仰头,将那杯双份威士忌狠狠灌了下去。滚烫的液体一路烧灼着食道,带来熟悉的麻痹感,可那冰冷的童谣余音,却顽固地盘踞在脑海,比宿醉的头疼更清晰,更刺骨。他需要更多,更多!只有彻底淹没自己,才能听不见那该死的声音!他粗暴地拍打着吧台,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:“再来!快!”
***
酒精终于开始发挥它迟来的威力,像一层厚重的、浑浊的毛毯,笨拙地裹住了杰克混乱的思绪和尖锐的恐惧。他脚步虚浮,身体沉重地倚着斑驳脱落的墙壁,摸索着钥匙。楼道里那股混合了灰尘、霉味和隔壁廉价外卖气息的味道钻进鼻孔。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,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,忽明忽灭,每一次短暂的黑暗都让他心头猛地一缩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蛰伏在阴影里窥伺。
“咔哒”一声,钥匙艰难地捅开了门锁。他几乎是撞了进去,反手重重甩上门,背靠着冰凉的门板,大口喘着气。屋内一片漆黑,只有窗外远处街灯投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,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。绝对的黑暗让他不安。他摸索着墙上的开关。
“啪。”
昏黄的白炽灯光瞬间亮起,驱散了眼前的浓黑,却没能驱散他心头的寒意。灯光下,这个狭小、凌乱的空间似乎更显破败和冰冷。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向厨房的水槽,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。他拧开水龙头,刺耳的水流冲击金属水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。
他俯下身,双手捧起冰冷的水,用力泼在脸上。冰凉刺骨的感觉让他哆嗦了一下,似乎清醒了一瞬。他甩甩头,水珠四溅。他抬起头,下意识地望向面前墙上那面布满水渍和油污的、模糊不清的方镜。
镜子里映出他苍白、浮肿、胡子拉碴的脸,眼袋深重,眼神涣散而惊惶。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酒鬼形象。他咧了咧嘴,想扯出一个自嘲的笑,肌肉却僵硬得如同冻住。视线无意识地滑过镜中自己抬起的手腕——那里,皮肤下,几道青蓝色的静脉清晰地蜿蜒着。
等等……
他猛地凑近镜子,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贴到冰凉的镜面上,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腕内侧。
不对!
那静脉的颜色……那流淌在皮肤下的颜色……不是记忆中那种暗沉的、属于血液的蓝紫色。在昏黄肮脏的镜面反射下,那颜色显得……浑浊。一种奇异的、介于深琥珀色和暗金色之间的浑浊。就像……就像他刚刚灌下去的那些廉价威士忌!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冰冷的恐惧感猛地攫住了他,比任何宿醉的头痛都更猛烈,更窒息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撞得肋骨生疼。他触电般缩回手,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腕。幻觉!一定是酒精中毒引起的幻觉!他用力闭上眼,使劲甩了甩头,再猛地睁开,再次死死盯向镜中自己的手腕。
那浑浊的、令人作呕的琥珀色,在皮肤下,在青色的血管里,无声地流淌着。如此清晰,如此真实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,声音嘶哑干裂。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冰箱门上,发出“哐”的一声闷响。他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,用指甲狠狠掐向那只手腕!
痛!尖锐的痛感传来。皮肤被掐得凹陷下去,泛起一道白痕。没有血渗出。但那皮肤下,血管里流动的、浑浊的琥珀色液体,在指甲的压力下,似乎微微改变了形状,变得更加粘稠、更加……刺眼。
就在这时,水龙头里哗哗流淌的水声,毫无征兆地变了。
不再是清冽的水流冲击声,而是变成了一种粘腻、缓慢、令人牙酸的……滴答声。嘀嗒…嘀嗒…声音沉重,带着一种不祥的粘稠感。
杰克猛地扭头,惊恐的目光投向水槽。昏黄的灯光下,水龙头流出的不再是透明的自来水。
一股粘稠、暗红、近乎发黑的液体,正缓缓地、一滴滴地坠落。那液体浓得如同陈年的葡萄酒浆,带着一种铁锈混合着……浓郁酒香的诡异气息。它滴落在金属水槽底部残留的、干涸的水垢上,发出沉闷的“啪嗒”声,溅开一小朵一小朵暗红色的、粘稠的“花”。
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,混合着一种类似劣质红酒过度发酵后的、甜腻中带着腐败气息的酒精味,如同有形的实体,猛地灌满了狭小的厨房,也灌满了杰克的鼻腔和肺叶。他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,喉头猛地涌上一股强烈的酸腐味。
“呕——!”
他再也忍不住,猛地弯下腰,对着肮脏的地板剧烈地干呕起来。胃里空空如也,只有灼烧般的胃酸和胆汁被强行挤压出来,灼烧着他的喉咙,带来火辣辣的痛楚。他双手死死撑住冰冷油腻的水槽边缘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身体像被电流击中般剧烈地抽搐、痉挛着。
就在这痛苦的痉挛中,他模糊的视野边缘,似乎又捕捉到了什么。眼角余光瞥向水槽底部那摊不断扩大的、粘稠暗红的液体。在那诡异的“血酒”表面,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灯,灯光扭曲晃动,在那片暗红中,隐约勾勒出一个小小的、穿着蓝色裙子的轮廓。
“呃啊!”他发出一声非人的、充满恐惧的嘶嚎,猛地直起身,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身后的垃圾桶,垃圾散落一地。他惊恐地环顾四周,仿佛那无处不在的阴影里随时会伸出一只冰冷的小手。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厨房,冲进同样狭小昏暗的客厅,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虚脱而剧烈颤抖。他需要……他需要一点能让他冷静下来的东西!他的目光像被困的野兽般扫视,最终死死锁定了客厅角落那张破旧小茶几上,半包被揉得皱巴巴的廉价香烟和一个一次性打火机。
他几乎是扑过去的,手指抖得厉害,试了好几次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几乎被压扁的香烟,塞进自己不停哆嗦的嘴唇里。打火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触碰到手指,他用力按下。
“咔嚓…咔嚓…咔嚓…”
打火轮摩擦火石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只有零星的火星溅出,却没有一丝火苗升起。
“该死!点着啊!”他疯狂地、绝望地按着,咔嚓声越来越急促,如同他濒临崩溃的心跳。汗水混杂着刚才泼在脸上的冷水,顺着额角流下,滴进他因恐惧而大睁的眼睛里,带来一阵刺痛。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,更加用力地按着打火机。
就在他几乎要把拇指按断的瞬间——
“嗤!”
一簇小小的、幽蓝色的火苗,终于颤巍巍地升腾起来。
杰克几乎是感恩戴德地将烟凑近那微弱的光源。烟草被点燃,发出细微的“嗞嗞”声,一股劣质烟草的辛辣气味弥漫开来。他贪婪地、深深地吸了一口,让那灼热的烟雾充满肺部,试图用这熟悉的刺激感来驱散骨髓里渗出的寒意和那无处不在的、混合着血腥的酒味。
他闭上眼,吐出一口长长的、颤抖的烟雾。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两秒,尼古丁似乎带来了一丝虚假的慰藉。他微微睁开眼,布满血丝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自己夹着香烟的手。那根点燃的香烟,正被他的食指和拇指捏着,手腕内侧的血管在昏暗中若隐若现。
幽蓝色的微弱火苗,就在他眼前不足半尺的地方跳跃着。
借着那一点蓝光,皮肤下血管的颜色,被清晰地照亮了。
浑浊。
粘稠。
像在地下埋藏了百年的劣质酒油。
一种介于腐烂枫糖浆和机油之间的、令人作呕的深琥珀色。
那颜色,在跳跃的幽蓝火苗映照下,甚至泛出一种诡异、邪恶的微光。它不再是视觉上的错误,不再是镜中的幻影。它就在那里,在他自己的皮肤之下,在他的血管之中,随着他每一次因恐惧而疯狂搏动的心跳,缓缓地、粘滞地流淌着。那流淌的姿态,带着一种非人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感。
“不……不不不……”杰克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、破碎的呜咽。夹着香烟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,燃烧的烟头烫到了另一只手的虎口,他却浑然不觉。巨大的、冰冷的恐惧如同万吨海水,瞬间将他彻底淹没、压垮。他所有的意志,所有的侥幸,所有的自我欺骗,都在这一瞥之下,被那血管里流淌的、属于威士忌的琥珀色光芒,彻底击得粉碎。
“啪嗒!”
燃烧的烟头从他完全失去控制的手指间滑落,掉在布满灰尘和污渍的地毯上,溅起几颗微弱的火星,很快就被纤维湮灭,只留下一个焦黑的、小小的烙印。一缕细细的、带着蛋白质焦糊味的青烟,袅袅升起。
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,双腿一软,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,直挺挺地、如同一袋被丢弃的垃圾般,向前扑倒在地毯上。脸颊贴着粗糙、冰冷、散发着霉味的地面,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虚脱而无法抑制地剧烈抽搐着。每一次抽搐,都带来一阵反胃的干呕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。
他徒劳地、痉挛着想要抬起手,想要再次确认,想要抓住点什么,任何能证明眼前一切只是噩梦的东西。但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,连抬起一寸都做不到。他的目光涣散地投向不远处掉落在地上的打火机,那簇幽蓝色的火苗早已熄灭,只留下一个冰冷的金属壳。
就在这时,寂静像一块沉重的裹尸布,重新覆盖下来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只有他自己粗重、紊乱、带着哭腔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,显得异常响亮和孤独。
然后,那声音来了。
它不是从外面传来,也不是从墙壁里渗出。它像是直接在他的颅骨内部响起,紧贴着他的耳膜,冰冷、潮湿、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、被扭曲了的稚嫩感:
“叔叔……”
声音很轻,如同羽毛拂过,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寒意。
“你的血……”那声音顿了顿,仿佛在深深地、贪婪地嗅着什么,“……好香啊。”
“啊——!!!”
杰克蜷缩在地毯上,爆发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、完全走调的、非人的惨嚎。那嚎叫声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、灵魂被碾碎的极致恐惧,瞬间撕裂了狭小出租屋的死寂,也彻底撕裂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。
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,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,死死盯住了客厅那面落满灰尘的穿衣镜。镜面模糊,映出他像濒死蠕虫般蜷缩在地板上的身影。就在那身影上方,在镜中世界的天花板上,一个穿着蓝色裙子、轮廓模糊的小小身影,正倒悬着,无声地俯视着他
## 下章:戒酒会里的血腥酒香
杰克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,身体筛糠般抖着。那声非人的惨嚎撕裂了他的喉咙,却没能驱散耳畔萦绕的冰冷童谣和那句“好香啊”的低语。镜中天花板上那抹倒悬的蓝色影子,像烙铁烫进他的视网膜,即使紧闭双眼,也顽固地灼烧着黑暗。他不敢动,不敢呼吸,仿佛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惊动那潜伏在阴影里的东西。
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失去了意义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几分钟,也许是一个世纪,当窗外城市隐约的喧嚣透过薄薄的墙壁渗入,他才敢极其缓慢地、一点点地撑起身体。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和冰冷。他踉跄着爬起来,第一件事就是跌跌撞撞冲到那面落满灰尘的穿衣镜前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视。
镜子里只有他自己。苍白,浮肿,胡子拉碴,眼神涣散惊恐,如同刚从地狱爬回来。天花板上空无一物。那个蓝色的倒影,消失了。
是幻觉?是噩梦?他低头,颤抖着抬起手腕,凑到昏暗的光线下。皮肤下的静脉……颜色似乎比厨房镜子里的“正常”了一点?是灯光太暗?还是他内心疯狂的祈祷起了作用?他不敢细看,猛地移开视线,仿佛那手腕是条盘踞的毒蛇。胃里一阵翻搅,喉咙口还残留着胆汁的苦涩和那诡异血腥酒气的余韵。
“戒酒……戒酒……”一个微弱却尖锐的声音在心底尖叫起来。酒精!就是这东西把他拖入这无底深渊!就是它引来了那……那东西!前所未有的、带着求生本能的恐惧压倒了麻木的沉沦。他必须戒掉!立刻!马上!
这个念头像救命稻草一样攫住了他。他跌跌撞撞冲向卧室,翻箱倒柜,终于在抽屉最底层,摸到一个冰凉的、小小的金属徽章。那是几个月前,在人生最低谷时,他鬼使神差走进“宁静港湾”戒酒互助会领到的。一枚廉价的、印着一只合拢酒杯和“一天一次”(one day at a time)字样的徽章。他紧紧攥着它,粗糙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痛,却带来一丝奇异的、虚幻的支撑感。
***
“宁静港湾”的活动室在一座老旧社区中心的地下室。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旧地毯混合的沉闷气味,混杂着廉价咖啡的焦糊味。橘黄色的灯光勉强照亮一排排折叠椅,墙上贴着褪色的鼓励标语,显得有些压抑的温暖。
杰克缩在最后一排角落的阴影里,像一只受惊过度、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鼹鼠。他低着头,宽大的帽檐压得很低,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紧抿的、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下巴。他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那枚徽章,金属的冰凉似乎是他与现实的唯一连接点。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让他胸口发闷,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,生怕惊扰了什么。
“……所以,当我又一次在酒吧后巷的呕吐物里醒来,看着钱包里女儿的照片……” 讲台上,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正用沙哑的声音分享着。他的故事老套而沉重,充满了悔恨和挣扎。杰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他的全部感官都高度紧绷着,像拉满的弓弦,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样。
他需要确认。确认自己不是唯一的疯子。确认那血管里的琥珀色,那诡异的童谣,那镜中的蓝影……是酒精导致的幻觉,还是……某种更可怕的东西?他的目光像受惊的兔子,在昏暗的光线下快速扫过前排一张张疲惫、麻木或带着虚假坚强表情的脸。
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,坐着一个女人,叫玛莎。杰克记得她。上次来,她分享过自己如何在酗酒中失去了孩子监护权,声音里的绝望几乎凝成实质。此刻,她正低头绞着手指,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。杰克的目光在她苍白的手腕内侧停留了一瞬——昏暗的光线下,似乎……没什么异常?他不敢确定。
旁边是个大块头,叫本。光头,手臂上有褪色的纹身,戒断反应让他总是坐立不安,像个随时会爆炸的汽油桶。他粗壮的脖子上青筋微微隆起,颜色在阴影里显得模糊不清。
再过去……是戴夫。一个总穿着旧西装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退休教师。他习惯性地推着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镜片后的眼神疲惫而空洞。杰克的目光掠过他放在膝盖上的手——手背上松弛的皮肤下,静脉的纹路……似乎有点深?一种浑浊的深?
就在这时,戴夫似乎感觉到了角落里的注视,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目光穿透人群,精准地钉在了杰克身上!
杰克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!那眼神!空洞,死寂,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、穿透灵魂的审视感,仿佛能直接看到他血管里流淌的东西!杰克猛地低下头,帽子几乎遮住整张脸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,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。
“……我们需要彼此支持,” 讲台上的中年男人终于结束了他的分享,声音带着哽咽,“记住,一天一次!感谢分享,鲍勃。” 主持人是位头发花白、面容和蔼的老妇人,南希太太。她带头轻轻鼓掌,稀疏的掌声在压抑的空间里响起。
“谢谢鲍勃。接下来,还有谁想分享吗?” 南希太太温和的目光扫过全场。
角落里,杰克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分享?不!他只想消失!他不能开口!他怕一开口,那冰冷的童谣就会从他喉咙里钻出来!他怕一抬头,就看到天花板上倒悬的蓝影!
死寂。没有人回应。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旧空调低沉的嗡鸣。
就在南希太太准备再次开口时,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,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:
“我……我听见了。”
是戴夫!那个退休教师!他缓缓站起身,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。他没有看任何人,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虚空中的一点,金丝眼镜反射着橘黄的灯光,遮住了他的眼神。
“我听见了……” 他重复着,声音空洞,毫无起伏,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,“在酒瓶里……在我倒酒的时候……一个声音……在唱歌……”
杰克的血液瞬间冻结了!他猛地抬起头,帽檐下的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而瞪得滚圆!戴夫!他也听见了!
“摇啊摇……” 戴夫的声音毫无预警地拔高,变得尖锐、扭曲,模仿着那非人的童稚调子,“摇啊摇……摇到外婆桥……” 这扭曲的模仿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,如同用指甲刮擦黑板,带来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诡异感!
“戴夫?戴夫!你还好吗?” 南希太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,试图安抚。
但戴夫置若罔闻。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,幅度越来越大,像通了高压电。他的双手猛地抬起,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!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被强行拉扯的窒息声!
“外婆……夸我……” 他还在断断续续、扭曲地模仿着童谣,声音被掐得支离破碎,充满了非人的痛苦,“……好宝宝……”
“快!按住他!” 本,那个大块头,第一个反应过来,猛地从座位上弹起,扑了过去。玛莎也尖叫着站起,试图帮忙。
然而,一切都晚了。
就在本的手即将触碰到戴夫的瞬间——
“噗嗤!”
一声闷响,如同一个灌满液体的皮囊被突然戳破!
戴夫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猛地僵住,身体停止了颤抖。紧接着,一股粘稠的、深琥珀色的液体,如同喷泉般,猛地从他张大的嘴巴、鼻孔、甚至耳朵里喷射而出!
不是血!
那液体粘稠得如同熬煮过度的糖浆,散发着极其浓郁的、令人作呕的威士忌气味!浓烈得几乎盖过了房间里所有的消毒水和咖啡味!那味道里还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、铁锈般的腥甜,构成了一种地狱般的混合气息!
深琥珀色的“酒浆”劈头盖脸地喷了冲过来的本和玛莎满头满脸!本惊愕地僵在原地,脸上、光头上全是粘稠滑腻的液体。玛莎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,双手疯狂地抹着脸,但那粘稠的东西如同活物般难以甩脱。
戴夫的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支撑,软软地向前倾倒,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更多的琥珀色液体从他七窍中汩汩涌出,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,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、粘腻的、散发着浓郁酒臭的污渍。他的金丝眼镜摔在一旁,镜片上溅满了浑浊的液体。
“啊——!!!”
“上帝啊!”
“叫救护车!快叫救护车!”
整个活动室瞬间炸开了锅!惊恐的尖叫、混乱的哭喊、桌椅被撞翻的哐当声、南希太太语无伦次的祈祷声……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片混乱的声浪,几乎要将低矮的天花板掀翻!
杰克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,身体缩到了最小,双手死死捂住耳朵,牙齿因为剧烈的颤抖而疯狂地磕碰着,发出“咯咯咯”的声响。他胃里翻江倒海,强烈的呕吐感灼烧着喉咙,但他死死咬住嘴唇,不敢发出一丝声音。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威士忌混合着血腥的诡异气味,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,扼住了他的呼吸,也扼住了他的灵魂。
混乱中,没人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几乎要融进黑暗的影子。杰克的目光透过捂着脸的指缝,死死盯住地上那滩不断扩散的、深琥珀色的粘稠液体。在那片粘腻的、反射着昏暗灯光的“酒浆”表面,他仿佛又看到了……一个扭曲的、小小的、穿着蓝色裙子的倒影,正对着他无声地……微笑。
他猛地闭上眼,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彻底将他淹没。
## 下章:停尸间的琥珀告解
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,像冰冷的铁锥扎进“宁静港湾”地下室的混乱。红蓝光芒透过高窗的毛玻璃,在布满惊恐面孔的墙壁上疯狂旋转、切割。杰克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,像一尊被恐惧冻僵的石雕。每一次警笛的尖啸都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,仿佛那声音正穿透耳膜,直接鞭挞着他的灵魂。
两名穿着深蓝制服的警察推开活动室的门,冷硬的脚步声瞬间压倒了部分混乱的哭喊。他们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——翻倒的椅子,散落的咖啡杯,以及房间中央,那滩触目惊心、散发着浓郁威士忌恶臭的深琥珀色粘稠物。戴夫扭曲的尸体就浸泡在其中,像一具被打翻在劣酒里的玩偶。
“封锁现场!所有人留在原位!” 一个警官厉声喝道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杰克的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,几乎要破胸而出。留在原位?不!他必须离开!立刻!他不能被警察盘问!不能让他们注意到他!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:戴夫死了,因为他也听见了那童谣,他的血也……变成了酒!下一个是谁?玛莎?本?还是……他自己?他口袋里的戒酒徽章硌得他生疼,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讽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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