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藏经阁的微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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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守拙坐的位置，恰好是这扇窗户光线最好的地方。他之前沉浸书中，并未察觉自己挡住了别人的光。

“抱歉。”陆守拙声音平静，没有多余的情绪，只是简单地挪动了一下身体，让开了最佳的光线区域。他并不认识这人，也不想多生事端。

那魁梧少年，名叫石磊，见陆守拙如此干脆地让开，反倒愣了一下。他性子直爽火爆，在百战院也是出了名的刺头，本以为这看起来文弱（陆守拙收敛了气息）、面生的家伙会争辩几句，他都准备好“理论”一番了，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。他打量了陆守拙几眼，目光扫过他手中那本《浩然正气歌集解》，又看了看他旁边堆着的《地脉灵机初解》、《星象定序浅论》等基础书籍，撇了撇嘴，瓮声瓮气地嘀咕了一句：“嘁，看这些老掉牙的玩意儿有啥用…” 显然，他对这些理论典籍很是不屑。

陆守拙听到了，但并未理会，只是重新低下头，目光落回书页。石磊讨了个没趣，哼了一声，拿着他的战阵图，在陆守拙让出的光线下，也一屁股坐下，哗啦啦地翻起书来，动静颇大。

小小的插曲并未在陆守拙心中留下多少波澜。他很快又沉浸到对“正”之真意的理解中。书中一位大儒提到，“正”非僵化不变，需因时、因地、因势而权衡，但心中必须有一杆“理”之秤，不偏不倚。这让他想起自己斩向湮灭光柱的那一剑，厘定轨迹，直指核心，便是“理”与“正”的结合。

时间在书页翻动间悄然流逝。窗外的光线渐渐西斜。

石磊似乎被战阵图中某个复杂的阵型难住了，抓耳挠腮，烦躁地合上书，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。他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沉静看书的陆守拙，目光扫过他手边那本《星象定序浅论》，忽然想起什么，带着点挑衅和好奇，用胳膊肘捅了捅陆守拙：“喂，新来的！听说西北那边邪魔闹得凶，跟什么劳什子星辰有关？你整天看这些星星的东西，懂不懂？那玩意儿真能用来打架？”

陆守拙再次被打断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他合上书，看向石磊。对方眼中并没有太多恶意，更多是一种直白的、带着江湖气的探究和一丝对“玄乎”事物的不以为然。

“星辰定序，关乎天地法则运转。”陆守拙的声音依旧平静，却带着一种石磊从未接触过的、源自“理”之星环的笃定，“知其序，方能借其力。力之大小，存乎一心，亦可用于护道诛邪。” 他并未直接回答西北之事，而是阐述了一个更根本的道理。

石磊听得半懂不懂，只觉得这新来的说话文绉绉的，但那股子平静下蕴含的笃定劲儿，让他莫名觉得有点靠谱，又有点不服气。他挠挠头：“说得玄乎…那你会不会？露一手看看？” 他纯粹是好奇加激将。

陆守拙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只是伸出一根手指。指尖，一缕微弱却精纯的混沌文气流转，并非攻击，而是引动了窗棂缝隙中透入的一缕夕阳余晖。那缕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，在他指尖温顺地盘旋、跳跃，勾勒出一个极其微小、却稳定旋转的简易星璇图案，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消散。

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力，却精准、稳定，充满了对能量细微的掌控力。

石磊瞪大了眼睛，看着那消散的星璇光点，又看看陆守拙平静收回的手指，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憋出一句：“…花里胡哨！” 但语气里的轻视明显少了许多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“这新来的好像真有点门道”的惊奇。

陆守拙不再理会他，重新翻开书页。石磊也讪讪地坐了回去，这次翻书的动静小了不少，偶尔还偷偷瞄一眼陆守拙的侧影。

窗外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藏经阁内，翻书声沙沙，尘埃在最后的光线中飞舞。一次小小的冲突，一次简单的展示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两颗石子，荡开了微小的涟漪。陆守拙在稷下学宫庞大画卷中的第一笔，就在这弥漫着墨香与微尘的藏经阁角落里，悄然落下。